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涼拌千張

涼拌千張  

  父親房潔宇從大陸來到臺灣,最初落腳在基隆,他跟幾個同鄉合資成立一家船公司,過著捕漁曬網的日子。從小住在窮山惡水的熱河隆化,未曾看過大海,卻天真地想靠打漁為生,當然鍛羽而歸。鈔票折騰完,又碰到國共內戰,無法回熱河老家,父親三餐不繼、日子難過。還好同鄉幫忙介紹,南下嘉義,進入法院任職,找到在臺安身立命之地,娶妻生子,落地生根,嘉義從此成了他的第二故鄉-- 房婧如聽了不下數十遍父親初來臺灣的故事,早已銘記在心。

  民國四十五年,嘉義地方法院在雲林縣虎尾鎮設立「雲林庭」,房潔宇被派前往協助籌備時,經人介紹認識斗六姑娘陳麗,陳麗是個遺腹子,家境清寒,外公死後,外婆哭瞎了雙眼,艱難扶養六個小孩長大,陳麗排行老么,從小有哥哥姐姐照顧,雖然家貧,卻未吃過苦。

  房婧如聽阿姨、舅媽口述,母親從小脾氣刁鑽,茶來伸手,飯來張口,什麽事都不會做。媒人介紹的雖是本省人不喜歡的「外省仔」,但舅舅們看父親相貌堂堂,工作穩定,孤身一人在臺,上没公婆需伺候,下無妯娌得應付,才勉強點頭答應。

  嫁個外省郎是母親苦難的開始,房婧如常聽媽媽訴苦,爸爸嘴刁難養,每天光是打理三餐,就搞得人仰馬翻。當時煮飯是靠燒煤球,時常爸爸都下班了,煤球還没燒著,還好隔壁住了一位開當舖營生的王仁松先生,熱心的王伯伯看媽媽煮飯的狼狽相,總是要他老婆做救火隊,王媽媽精於廚藝,從燒煤球、煮飯到炒菜萬事通,媽媽慢慢學習,也能做出不少家常菜。

  房婧如記得唸小學時,有一回全家到王伯伯家拜訪,雖然父親千叮嚀萬囑咐,到人家做客要有禮貌,但大家實在擋不住王媽媽美食的誘惑,每道菜都盤底朝天。「涼拌千張」是房婧如母親拜王媽媽為師,學到的一道拿手菜,千張是「豆腐皮」的別名,「涼拌千張」在北方菜館裏是配餃子或下酒的小菜,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做。

  外面吃的千張多數泡過鹼水,略為白軟。房婧如家的「涼拌千張」,稍有不同,在市場買整張的千張皮,切成細絲,水煮滾後,放入千張絲,再加點鹼略煮一會兒,撈起後,以冷開水沖洗,放入葱末及調味料即成,保留了千張的靱性,口感較佳。

  「涼拌千張」從小就是房家吃餃子必備的涼菜,日後也成為宴客必備的前菜。房婧如說,王伯伯一家,後來移民美國,再也没見過,但王媽媽美麗的身影還有廚藝,因「涼拌千張」在家人心中留下不可抹滅的記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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