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臺灣為數不少的眷村中,社團新村是個蠻特殊的眷村,興建經費由蔣夫人宋美齡女士邀集社團負責人出資,在當年十分罕見;選擇興建在「前不著村後不巴店」的大林鎮偏僻鄉下,更是眷村中的異類。
社團新村四周被農田包圍,讀小學時,同學多數是本省人,我們這群少數民族剛入學就飽受欺侮,只要進到教室,一堆同學就衝著我們以臺語喊著「外省豬」,當年臺語完全「莫宰羊」,不知道到底出了啥事,後來知道被罵成豬,「族群對抗」就爆發了。由於人少,我們這些「外省仔」在學校時,只能忍氣吞聲,等到下課回家,才能聯合村中其他孩子一起報仇。
被上一代莫名奇妙挑起的族群對抗,吵吵鬧鬧不到半年的時間就煙消雲散,從此大家和平相處,到二年級後,大家早已玩在一起、鬧在一起,臺灣國語、怪腔臺語夾雜,哪還分什麼臺灣蕃薯、大陸芋仔!
相處愈久,同學間感情愈融洽,外省仔會帶水餃、包子、饅頭、蔥油餅…給臺灣仔享用;臺灣仔則回報自家種的芒果、龍眼、楊桃等。
遺憾的是,近年來,在一些政客操弄下,原已逐漸淡化的族群糾紛,又再度被撩撥,口口聲聲「愛臺灣」,卻不斷製造紛爭、仇恨,在傷口灑鹽。「家和萬事興」,族群不和,哪有祥和安樂的國家?
社團新村附近以種植水稻、甘蔗、番薯為主,有時農民兼種蘿蔔,每當蘿蔔收成時,我們這群小蘿蔔頭,就會跟在農夫後面,撿拾太小或被牛犁切斷的蘿蔔。家裡種蘿蔔的同學看到,也會大方的拿些蘿蔔給我們。
小學時,我功課好、人緣也好,帶回家的蘿蔔自然不少,蘿蔔放久了會空心,媽媽除了現煮外,有的拿來曬蘿蔔乾;有些做泡菜,有些則做鎮江醬蘿蔔。大弟寅生是我家男孩中最喜歡下廚的,媽媽的絕活幾乎全被他學會,經過他改良的醬蘿蔔,首先將平常削掉不要的蘿蔔皮,( 稍微削厚一點,帶點蘿蔔肉),放在通風處陰乾約一天,放進保鮮盒,加入醬油( 稀釋) 蓋過蘿蔔皮,再放適量的八角粒、花椒、辣椒、鹽及香菇精,最後可依個人喜好加醋提味,而後,放進冰箱擱置約三天( 越陳越香)。吃的時候,取出來切成大小適中的塊狀或條狀,拌點麻油,就成一道開胃的佳餚。
大學畢業進入杏壇,春風化雨二十八年後,民國九十一年,我從嘉義高工退休。在中埔鄉赤蘭溪畔買了三分地,想要回歸陶淵明田園生活,結果印證了「百無一用是書生」的說法,堅持不用農藥、不噴殺草劑,即使賣力除草,田裡總是雜草叢生。辛苦栽種的番石榴、棗子、愛文芒果…全都進了果蠅、野鳥的肚子。
三年前,大弟從浙江寧波回到高雄,從事珠寶生意,兄弟年事日高,我們經常在嘉義爸媽老家相聚,也會到我的田地逛逛,兩位弟弟不時義務幫忙,我的田園逐漸出現成果,雖依然堅持無毒種植-- 不用農藥、不噴殺草劑,我們努力種植的蘿蔔、皇帝豆、玉米、洛神花總算有了收成,縱使蘿蔔、玉米都比市場的迷你,但我們不必擔心食安問題,安心享用。
自家種的蘿蔔個子雖小,但十分結實,大弟及侄兒做出的醬蘿蔔口感更佳,飄香更遠。